金子随处可见 可可西里一个淘金者的别样选择
冶建国发现,他**所*的*越来越少,危险却越来越高。这一次,他的选择是搞点小生意,做一个铁路**者。可可西里。奔驰在青藏公路上的汽车,总是一掠而过。但冶建国停了下来。在距离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大约5公里的路边,他指着一条便道说,这里曾经是淘金者的**之路。
这条偏离青藏公路的小道,往西延伸,通往可可西里深处。那里曾经是藏羚羊的世界,同时也是**者的天堂。十几年前,一大批金农闯入了这个无人区,随后可可西里被禁止淘金。
冶建国是**者之一。当他的朋友们开始前往疆淘金时,冶建国选择了另外一种生存方式——公路掘“金”。现在,43岁的冶建国沉着稳健,一身打扮看不出半点淘金者的影子。他拥有一辆二手丰田4500越野车,靠出租给前往**的游客**。之前,他还曾拥有一辆东风货车,靠运输进藏物资而生存。
但是,青藏铁路的通车打破了冶建国持续多年的公路掘“金”生涯。如今,他的**之路正面临新的转型。
矿藏**者
1980年代初,在青海海东八县,有关可可西里淘金的故事,像**一样传到那些做着发财梦的人的耳朵里。1988年,25岁的冶建国跳上了货车,前往可可西里。他们带着极为简陋的淘金工具,一个月的口粮,沿着公路旁那条便道朝无人区开去。夏天,可可西里的冻土已经松软,正是挖**子的好时候。但许多货车一到了冻土地带,就陷进去再也走不动。
冶建国看见同村的一个人死在面前,因为寒冷和高原反应。直到现在,他随身都带着一盒廉价的去痛片。这是淘金生涯的必备品。在平均海拔5000米的可可西里,病痛和死亡,像金子一样随处可见。
在冶建国身处的淘金时代,金农们还没有现代化的机械设备,只能用铁锹、水桶、筛金的铲子等简单工具进行原始的手工操作。“淘出的金子虽然多,但很大一部分被金头拿走。”在矿区,金头的话就是法律。
一旦预备的口粮吃完了,金农们开始打猎维持生活。活跃在可可西里的藏羚羊成为**者的首选。很多年后,冶建国透过车窗,看见青藏公路旁边那些模糊的身影,依旧能清晰判断出哪些是藏羚羊,哪些是黄羊。每年夏天,青海东部农业区约有七八万剩余劳力前往西部采金。他们抱着一夜致富的梦想而去,但现实是,“底层的淘金者不可能挣到大*。”冶建国说。
与此同时,格尔木市政府开始整顿无序的采金行业。政府担心采金对可可西里的生态造成极大危害。金农们所到之处,草原的植被所剩无几。藏羚羊、藏野驴、野牦牛都在金农们的捕杀范围之内。
“只要这些人存在,只要他们淘金,可可西里就永无宁日。”可可西里保护区管理局书记才达说。
在冶建国进入可可西里淘金的第三年,国家地质矿产部和国家黄金管理局发布《关于对青海省零星分散的黄金资源组织集体开采的复函》,严禁个体采金。
冶建国的淘金生涯步入了最艰难的时期。可可西里的金农越来越少,随后被大量清理。冶建国面临两种选择,退出**者行列,或者寻找新的**点。
此时,又一个消息传来。藏尼玛县有一个大型金矿。于是,1995年,冶建国来到了那里的大查金矿。
尼玛的金矿同样是人工开采,每天每人只能开采1至2克金子。但无论多寡,从可可西里退出的淘金人群,开始纷纷涌向这里,采金场面比可可西里的还要壮观。
但专家们说,金矿一旦被金农开采过,就再也无法进行机械化操作。金农一般只寻找那些富有的矿场,他们很难开采干净。环保部门表示,近20年的西部大淘金,使青海、藏的一些草原、河流遭到严重破坏。长江、黄河源头生态告急。而对于**者来说,再大的金矿也抵挡不住几十万的淘金大军。冶建国发现,他**所*的*越来越少,危险却越来越高。
在尼玛淘金一年之后,冶建国的**生涯又到了十字路口。他可以跟随朋友们,开赴疆寻找新的淘金点,或者,发现一种新的生存方式。
公路**者
当冶建国沿着青藏公路前往藏尼玛淘金时,这条公路也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。他发现,从格尔木出发去藏,能搭载的便车突然多了起来。1995年之前,跑在青藏公路上的货车,主要是部队的汽车团和藏驻格尔木办事处(西格办)的运输汽车,他们几乎包揽了所有进藏物资的运输。
但这一年,一些货车个体户开始进入市场。他们以更低廉的运输价格,抢走了原本属于西格办的许多客户。从尼玛回到格尔木之后,冶建国用淘金*来的*,买了一辆东风货车。他把老婆和孩子安顿在城里,从一个漂泊的淘金者变成了格尔木运输大军中的一员。
那时,西格办汽车运输公司的价格是每吨每公里4毛*,而冶建国的价格是3毛*。一辆国营的货车,至少要养活8个人,而一辆私营货车,只需养活车主自己。
沿着青藏公路,冶建国的东风车跨过可可西里,驶入藏,向沿途的**者传达着这样一个信息——除了淘金,我们还有别的选择。
西格办提供的数据显示,在1995年至2000年,格尔木至少涌入了3万辆个体户货运汽车。其中,很大一部分是从可可西里和藏的淘金大军中转业而来。“这些人给予西格办沉重的打击,直接导致汽车运输公司在2000年关门。”西格办经济信息联络处处长李和平说。
在个体户运输最辉煌的几年,冶建国的货车为他*来了比淘金更多的*。而青藏公路,既是藏的生命线,也成为冶建国的发财之路。
但是,辉煌并没有持续多久。
越来越多的**者加入这个行业,冶建国感到了压力。生意明显减少,一个月有时候甚至只能跑几次单。很多时候,他都只能站在格尔木的大街上,看着满街的货运车发呆。
冶建国必须再次做出选择。而这一次,他认为自己理当走在前列。
2003年,他卖了货车,购进了一辆二手越野车。这一年,青藏铁路正如火如荼在公路附近建设,大量的人流不停往返工地和格尔木之间。
青藏铁路的建设者和零散的游客,是冶建国最常见的客人。这段期间,冶建国几乎天天奔跑在青藏公路上。他和他的越野车,成为公路上一个飞驰而过的亮点。直到现在,像他这样用来出租的丰田4500越野车,格尔木市最多只有3辆。
从当年走出村子淘金,到将近十年的青藏公路货车运输,冶建国觉得最近3年,是最幸福的日子。他脱掉了淘金者的外衣,像所有长途司机那样,变得沉默寡言。但他至今保持着淘金生涯中养成的好习惯——不抽烟不喝酒。
十八年来,他几乎一直驻守在青藏公路沿线。他以此为生,从来没想过一旦离开公路,他将如何生存。
但2006年,这个问题来了,不可回避。
格尔木市委一份调研报告显示,青藏铁路开通之后,进藏物质的75%将由火车承担。而西格办作为进藏物资中转站,也将逐渐丧失它本身的功能定位,需要寻找新的方向。更重要的是,青藏铁路的建设者已经走了,而那些全国各地前往藏的游客,不必在格尔木停留,一趟火车就可直达**。
冶建国的生意,要淡了。
7月1日之前,冶建国的越野车整整跑了一个月。他说这是最后的疯狂。
为了彻底断绝与青藏公路的关系,冶建国要重新考虑一个**者的未来。
这一次,他的选择是搞点小生意,做一个铁路**者。